“泽诺，有办法对付吗？”少女在身后拉着我的衣角，替我取出长剑，递上前来。
“嗯，嗯，放心，我会保护你的。”
【滴，答，滴，答...】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，我静静地等待着哥布林再次现身，可不知为何，头昏沉沉的，一股失重感席卷全身...
【蝴蝶来了，时间不多了。】
蝴蝶？
血红的蝴蝶在雾中摇曳，最后停在了那具死尸的指尖，它生前最后的表情，像一只破碎的木偶般，灰白的眼睛毫无生气地看向我的身后。
身后？
触电一般，我一激灵，拿剑的手向后甩，却挥了个空，只觉得后背一阵瘙痒，有只绿色的小东西爬至肩上，那淌着浑浊液体的匕首被它歪扭的爪子扬起，就要对准我的右眼刺入，辛好自己在情急中受了惊吓，左脚绊右脚，脑袋扎进面前满是血迹的地面，将那只哥布林摔至不远的树下。
“泽诺...”
“小问题。”
我用大拇指刮擦脸上的泥，捡起落在一旁的长剑，不是很重，但要高频地挥舞果然十分吃力。
就在我调整状态期间，小腿肚又是一阵无力感，伴随着逐渐明显的剧痛，就感到有湿热的液体成股流出体外，顺着长靴滴落在森林长满苔藓的树根上。
“可－－恶－－”
我开始恼火，忍着痛楚顺势朝预测方向挥舞长剑，却再次被这小怪物敏捷地跳向空中，冲这边投来嘲讽的奸笑。
为什么要笑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？因为你们是怪物吗？
我将剑丢向一旁，趁哥布林的注意力被剑分散，前去抢夺的一瞬间，抬起受伤的腿朝剑的方向狠命踢去——
【咔！】
力度太大，以至于我腿上的血撒向身后少女的方向，以不可思议的高度，溅至她瓷白的脸上。我连忙上前，一脚将这只怪物踩在脚底。
“对，对不起。”
“没事，你赢了呢，泽诺，看来没那么简单呢。”
女孩淡淡一句，随意地抹去血迹，对我竖了下大拇指。
脚下哥布林仍是死命挣扎，完全没了之前嚣张的气焰，而是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我的脸，那一双贪婪，浑浊污秽的眼神，让人十分不快。
“解决掉它吧，这样的话，我好替你疗伤..这天，暮色将至，真正危险的家伙应该已经开始活动...我也差不多该...”
她平静地蹲下身，用那颗翡翠般的左眼打量起我脚下扭动的怪物，满是惋惜。
危险的家伙？不是这个东西吗？
“下手吧，泽诺，这孩子的肋骨断了5根，3根倒**了肺里，腹部也全是积血，内脏乱成一团，人类的话或许可以挺过来，可哥布林的生命终究还是太脆弱...”少女淡淡说道，从那可怜人的尸体旁捡起先前丢掉的长剑抛给我，表情平静的如深秋的明月。
“嗯，我这就...”
我稍作一愣，抬起长剑，摇摇晃晃对准这怪物的脑袋...
【滴，答，滴，答...】
恍惚间，我的手颤抖着，渐渐脱离大脑的控制，犹豫良久，绷紧的肩膀一松，终还是没能下手。
“咔！”
“叽叽—”
这一分神，似乎是没收住脚的力度，伴随着清脆的声响，我的脚底只觉什么东西一塌，哥布林的惨叫也愈发渗人，双眼也由浑浊变得血红。
“想要它少点痛苦的话，你就应该毫不犹豫地用剑刺向要害，所谓的慈悲迟早会害了你.....”
少女像是在教导我，又像是在自言自语，话里有话。
她绕至我身后，左手从我身后搂着我的腰，右手握住我持长剑的手，侧头，小心翼翼地对准哥布林的心脏，随后如流水般下滑，整个过程就像划过空气般毫无触感可言。回过神来，剑已从哥布林的尸体抽出，没有沾上一滴血迹。
哥布林的表情保留在挣扎的那一刻，不再有任何变化。
“为，为什么你能如此平静地杀死一只生物？”
“咦？泽诺的表情不也一样吗？”少女歪了歪头，“真要问为什么的话...或许，这个世界...我们才是怪物...”
我打了个冷战，看了看一旁可怜的尸体。
“这人与我们无关呐，当然，也不是哥布林杀的唷...”
她似乎知道我的想法，理了理裙摆，蹲下身，打算用魔法治疗我被毒剑划伤的小腿。
“哥布林很弱，所以才会在武器上涂抹剧毒...但这人连内脏都被挂在了那边的枝丫上，可不是被毒杀的动静...你觉得哥布林会做到这地步吗？”
“......”
“有光就有暗，即使魔王倒下，这个世界也有的是残暴的生物...拯救世界的代价很高的...泽诺，你总有一天会想起一些事情，希望到时你还能记得曾经真正的我...然后我们再会于天堂...我们一起....”
真正的我？天堂？
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提问，看着被少女拂过的小腿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，随即就像新生般，那股无力感也瞬间消失殆尽。
她依旧保持着那副平静的微笑，自从那天我醒来，她给我的印象总是这样，似曾相识，却恍如隔世。温柔，时而俏皮，但更多时候还是琢磨不透。静静地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。
如梦如幻，如奈落般深邃，如迷雾般浑浊。不知何时，我居然开始渴望这种虚幻的温柔，自己是谁？她是谁？一切的一切的迷题什么的都无所谓，我只想就这样，与她依偎在一起...
【你在期待着什么？】
突然，脑海中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...只觉一瞬的头晕目眩，四周有无数黑影攒动，但很快，又趋于平静，只留下自己为之一震的心跳。
“怎么了？泽诺？”
少女担忧地打量着我恍惚的双眼。
“我，我吗？没事，谢谢，可能刚刚摔着了，有些晕...错觉么...”
我回头看了看自己摔出的坑，上面隐隐约约还能看出我滑稽的五官。
“呵呵，好啦，别想太复杂，有些事，比起理解还是尝试感受它更重要哦...别动...很快就不晕了...在你的故事开始之前得保持个好点的状态，来，试试这个....呵呵，意外地合适呢，即使这样。”
她环顾四周，确认没有异样后，踮起脚尖拂去我脸上的血渍，随后背着手后退一步，歪头冲我傻乎乎地笑着...
可那在我看来极其治愈的甜蜜笑容，下一秒却凝固在她惊恐的脸上。
“泽...泽诺！！！快——”
她慌忙朝我伸手，似乎想将我推走...紧接着，整个世界旋转了半周，天与地调换方向，我还没回过神，只觉得无限的失重感。
我总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...可偏偏此刻，无论怎样努力控制声带也无济于事，时间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，视角下方有几滴血珠浮在半空...随着世界角度的改变，我看见了少女惨白，惊愕，绝望至极的面容，哥布林与那可怜人的尸体，身后满是触手，巨大、难以言表的黑色怪物，还有——
曾经属于自己，如今却四分五裂的身体。
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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